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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00] 译文有声
[00:03:00] 把世界读给你听
[00:09:00] 我这么一说
[00:10:00] 山本盯了我一会儿
[00:12:00] 随后点几下头
[00:14:00] 你对范静的担心我很理解
[00:17:00] 他以恳切的语气说
[00:19:00] 身为带兵的军官
[00:21:00] 你理所当然要表明自己责任的所在
[00:24:00] 将部下性命无谓地置于危险境地
[00:28:00] 不可能是你的本愿
[00:30:00] 但这点还是请让我负责好了
[00:33:00] 我对这次行动负完全责任
[00:36:00] 因立场关系
[00:37:00] 我不能告诉你更多情况
[00:40:00] 总之
[00:41:00] 军部最上层都知晓此事
[00:44:00] 关于渡河
[00:45:00] 技术上不存在问题
[00:47:00] 完全有足以渡河的地点
[00:49:00] 想必你也知道的
[00:51:00] 以前我从那里乐进过几次
[00:54:00] 去年也在同一时期同一地点进入过外蒙
[00:59:00] 不必担心
[01:02:00] 的确
[01:03:00] 熟悉这一带地理情况的外蒙军
[01:06:00] 即使在融雪期
[01:08:00] 也曾往哈拉哈河右岸运送过几次部队
[01:12:00] 尽管人数不多
[01:14:00] 只要有一哈拉哈河
[01:16:00] 确实存在能以部队为单位渡河的地点
[01:20:00] 既然他们可以渡河山本这个人当然可以
[01:25:00] 我们渡河便也不是不可能
[01:29:00] 看情形
[01:30:00] 那是外蒙军构筑的秘密
[01:32:00] 堵和地点伪装得很巧妙
[01:35:00] 一眼很难发现板桥沉在浅滩之间的水下系有绳索
[01:41:00] 以免被急流冲走
[01:44:00] 显而易见
[01:45:00] 如果水势稍缓
[01:47:00] 运兵车、装甲车和坦克即可顺利通过
[01:51:00] 由于桥在水中
[01:53:00] 飞机侦察也极难发现
[01:56:00] 于是我们抓着绳索过河
[01:59:00] 山本先过
[02:00:00] 确认没有
[02:01:00] 外蒙军巡逻队之后
[02:03:00] 我们接着过去
[02:06:00] 水凉得几乎使脚失去感觉
[02:09:00] 但不管怎样
[02:10:00] 我们终于连人带马占到了哈拉哈河左岸
[02:15:00] 左岸比右岸高得多
[02:18:00] 右岸横亘的沙漠尽收眼底
[02:21:00] 这也是诺门坎战役中
[02:23:00] 苏军始终占据优势的一个原因
[02:27:00] 地势的高度差同大炮的着
[02:30:00] 但精确度有直接关系
[02:33:00] 这且不说
[02:34:00] 总之
[02:35:00] 记得当时觉得河的这边与那边光景竟那样不同
[02:40:00] 在冰冷的河水中
[02:42:00] 浸过的身体神经久久处于麻痹状态
[02:46:00] 甚至声音都发不自然
[02:49:00] 但想到自己不折不扣置身于敌方阵地
[02:53:00] 老实说早已紧张的王乐寒冷
[02:58:00] 之后
[02:59:00] 我们沿河南下
[03:01:00] 哈拉哈河像蛇一样在我们的左眼下弯弯曲曲
[03:05:00] 流淌不止
[03:07:00] 走了一会儿
[03:08:00] 山本对我们说
[03:10:00] 最好把军章摘下
[03:12:00] 我们按她说的做了
[03:14:00] 被敌人捉住时暴露军衔恐怕不合适
[03:18:00] 这么想着
[03:19:00] 我把军官穿的长筒靴也脱下
[03:22:00] 换了绑腿
[03:25:00] 度过哈拉哈河那天傍晚
[03:28:00] 我们正在做野营准备时
[03:30:00] 来了一个汉子
[03:32:00] 是蒙古人
[03:33:00] 蒙古人的马鞍比一般马鞍高
[03:36:00] 远远即可看出
[03:39:00] 浜野军曹发现后端起步枪
[03:42:00] 山本忙喝令不许打当夜
[03:45:00] 于是不声不响慢慢放下了
[03:47:00] 不抢
[03:48:00] 四人定定站在那里
[03:50:00] 等待那个汉子骑马走进
[03:54:00] 来人斜背着苏制步枪
[03:56:00] 腰间别一把毛瑟手枪
[03:58:00] 满脸胡须
[04:00:00] 戴一顶有护耳的帽子
[04:02:00] 衣服虽脏得跟牧民一个样
[04:04:00] 但其举止马上告诉我们
[04:07:00] 这是个职业军人
[04:10:00] 来人跳下马
[04:11:00] 对山本说话
[04:13:00] 估计说的是蒙古语
[04:15:00] 俄语和汉语我都大致听得懂
[04:18:00] 而他说的两种都不是
[04:21:00] 所以我想订是蒙古语无疑
[04:25:00] 山本对来人同样讲蒙古语
[04:28:00] 这使我确信山本到底是情报部军官
[04:34:00] 山本说
[04:35:00] 监工少为我跟他一道
[04:37:00] 出去多长时间还不知道
[04:40:00] 你们原地等着别动
[04:42:00] 我想这就不用交代了
[04:44:00] 一定得有人坚持放哨
[04:47:00] 如果我36 小时后还不返回
[04:50:00] 就向司令部报告
[04:52:00] 派一人过河去满军监视所
[04:56:00] 我说明白了
[04:57:00] 山本当即上马
[04:59:00] 同蒙古人一起向西跑去
[05:03:00] 我们三人做好野营准备
[05:06:00] 简单吃了晚饭
[05:08:00] 不能煮饭
[05:09:00] 不能生火
[05:10:00] 一眼望去
[05:12:00] 除了低矮的沙丘
[05:13:00] 再无任何掩蔽物
[05:15:00] 弄出烟来
[05:17:00] 转眼就会给敌人捉住
[05:20:00] 我们在沙丘阴坡的地支起帐篷
[05:23:00] 大气不敢出地嚼了饼干
[05:25:00] 吃了冻肉罐头
[05:28:00] 太阳落下地平线后
[05:29:00] 黑暗马上呀来
[05:31:00] 空中数不清的星星闪闪烁烁
[05:35:00] 狼不知在哪里好叫
[05:38:00] 叫声
[05:38:00] 随着哈拉哈河滔滔的流水声传来
[05:42:00] 我们躺在沙土上
[05:43:00] 以消除白天的疲劳
[05:47:00] 浜野军曹对我说
[05:49:00] 哨位情况凶多吉少啊
[05:53:00] 我回答
[05:53:00] 是啊
[05:55:00] 那时我同邦也军曹本田五场已相当谈得拢了
[06:01:00] 我是个军力几乎空白的心军官
[06:04:00] 本应受到邦也这个久经沙场的兵油子的抢白愚弄可是她和我之间却没发生这样的事
[06:14:00] 我是在大学受过专门教育的军官
[06:17:00] 他对我怀有类似敬意的心情
[06:20:00] 我则不介意军衔友谊
[06:22:00] 尊重他的实战经验和现实判断力
[06:27:00] 而且他家在山口
[06:29:00] 我家在铜山口相邻的广岛
[06:32:00] 自然有亲近感
[06:33:00] 说话投机
[06:37:00] 他向我讲起这场在中国进行的战争
[06:40:00] 他虽然不过小学毕业命中注定的小兵
[06:44:00] 但对在中国大陆这场无休无止的糟糕战争也怀有自己的疑问
[06:50:00] 并坦率的道出了这种心情
[06:54:00] 他说自己是个兵
[06:56:00] 打仗倒无所谓
[06:58:00] 为国家死也没关系
[07:00:00] 这是我的买卖问题
[07:02:00] 是我们在这里打的这场战争
[07:05:00]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地道的战争啊
[07:08:00] 少喂
[07:09:00] 这不是有战线同敌人正面交锋的正正规规的战争
[07:15:00] 我们前进
[07:16:00] 敌人不战自退
[07:18:00] 退却的中国兵脱去军装
[07:21:00] 钻到老百姓堆儿里
[07:23:00] 这一来
[07:23:00] 我们连谁是敌人都分辨不出
[07:26:00] 所以就口称什么剿匪
[07:28:00] 什么收拾残兵
[07:30:00] 把很多无辜的人杀死
[07:32:00] 掠夺粮食
[07:35:00] 战线迅速推进
[07:37:00] 给养跟不上
[07:38:00] 我们只有掠夺
[07:40:00] 没有收容俘虏的地方
[07:41:00] 没有给他们吃的粮食
[07:43:00] 只好杀死
[07:45:00] 这是错的
[07:47:00] 在南京一带干的坏事可不得了
[07:50:00] 我们的部队也干了
[07:52:00] 把几十人推下井去
[07:54:00] 再从上边扔几颗手榴弹
[07:57:00] 还有的勾当都说不出口
[08:00:00] 少为
[08:01:00] 这场战争根本没有大意
[08:03:00] 什么都没有
[08:05:00] 纯粹是互相残杀
[08:07:00] 遭殃的
[08:08:00] 说到底全是贫苦农民
[08:11:00] 他们没什么思想
[08:13:00] 国民党也好
[08:14:00] 张学良也好
[08:16:00] 八路军也好
[08:17:00] 日本军也好
[08:18:00] 都无所谓
[08:19:00] 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08:22:00] 我是穷苦渔民的儿子
[08:24:00] 最懂穷百姓的心情
[08:27:00] 老百姓从早到晚忙个不停
[08:30:00] 到头来只能糊口啊
[08:32:00] 少尉把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一个接一个杀死
[08:37:00] 无论如何
[08:38:00] 我都不认为对日本有好处
[08:44:00] 相比之下
[08:45:00] 本田五长不愿多谈自己
[08:48:00] 他总的来说人比较沉默
[08:51:00] 总是听我们讲而不插嘴
[08:55:00] 但他的沉默不属于沉闷那一类
[08:58:00] 只是自己不主动开口罢了
[09:01:00] 所以觉得这个人不好琢磨的时候的确也是有的
[09:06:00] 但并不因此感到不快
[09:09:00] 默茹说她那沉静之中有一种使人安然放心的东西
[09:15:00] 或许可以成为从容不迫吧
[09:19:00] 反正不管遇到什么事
[09:21:00] 都几乎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09:25:00] 他老家在旭川
[09:26:00] 父亲在那里经营一家小印刷厂
[09:30:00] 年龄比我小两岁
[09:32:00] 初中毕业后就和哥哥一起给父亲当帮手
[09:37:00] 兄弟三人没有姐妹
[09:39:00] 她是老幺
[09:41:00] 最上边的哥哥两年前在中国战死了
[09:45:00] 喜欢看书
[09:46:00] 有一点点自由时间
[09:48:00] 也歪倒在那儿
[09:50:00] 翻看佛教方面的书
[09:54:00] 前边说过
[09:56:00] 本田虽然没有实战经验
[09:59:00] 只在国内受过一年训练
[10:01:00] 但作为士兵却相当出色
[10:04:00] 每个小队里必然有一两个这样的士兵
[10:09:00] 他们吃苦耐劳
[10:10:00] 从不发牢骚
[10:12:00] 一丝不苟地履行义务
[10:14:00] 有体力、直觉也好
[10:17:00] 能够即刻领会上边交代的事情
[10:20:00] 做起来不出差错
[10:23:00] 他就是这样一个士兵
[10:25:00] 还作为奇兵受过训练
[10:28:00] 四个人中
[10:29:00] 他对马最熟悉
[10:31:00] 六匹马照料得很好
[10:34:00] 那可不是一般照料
[10:36:00] 我们觉得他恐怕对马的情绪都了如指掌
[10:41:00] 浜野军曹也马上看出本田五长的能力
[10:45:00] 不少事都放心托付给他
[10:49:00] 这么
[10:50:00] 这作为临时拼凑的小组
[10:53:00] 我觉得我们之间沟通起来相当顺利
[10:56:00] 由于不是正规分队
[10:58:00] 也就少了死板板的清规戒律
[11:02:00] 说起来很有一种萍水相逢
[11:04:00] 一始源的轻松感
[11:06:00] 所以帮也军曹也得以不受官兵肩框框的限制而畅所欲言
[11:14:00] 帮爷问我少尉
[11:16:00] 你怎么看山本那个人
[11:19:00] 我说
[11:20:00] 大概是特务机关的吧
[11:21:00] 蒙古话都会说
[11:23:00] 可算是相当够格的专家
[11:26:00] 又很了解这一带的详情
[11:29:00] 我也那么看的
[11:31:00] 一开始以为是讨德军补上曾欢欣的什么
[11:35:00] 一骑祖玛贼货大陆浪人
[11:38:00] 但不是内类人
[11:39:00] 我很清楚那帮家伙只会喋喋不休的
[11:43:00] 有的也说没得也说
[11:45:00] 动不动就想漏一手好枪法什么的
[11:49:00] 可是山本那个人没那种轻薄的地方
[11:52:00] 胆子好像很大有股高级军官味儿
[11:56:00] 我也是稍微听得一点消息均不
[11:59:00] 这回大约是想网罗兴安军出身的蒙古人
[12:03:00] 组建一支间谍部队
[12:06:00] 并为此招了几名专门搞间谍的日本军官
[12:10:00] 山本说不定和这个有关
[12:14:00] 本田五长在稍离开一点儿的地方拿着步枪放哨
[12:19:00] 我把勃朗宁手枪放在身旁地上
[12:22:00] 以便随时抓在手里
[12:24:00] 帮叶军曹解开绑腿
[12:26:00] 揉脚
[12:28:00] 浜也继续说
[12:30:00]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
[12:31:00] 说不定那个蒙古人室内通日军的反苏派外蒙军官
[12:37:00] 我说有这个可能
[12:40:00] 不过在别处尽量别多说
[12:42:00] 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12:45:00] 浜野笑嘻嘻地应道
[12:47:00] 我也没那么傻
[12:49:00] 在这里才说的
[12:51:00] 随即神情肃然的说
[12:54:00] 不过少尉
[12:55:00] 如果真是这样
[12:56:00] 眼下可就不是儿戏
[12:58:00] 说不定会捅出一场战争
[13:02:00] 我点了下头
[13:04:00] 外蒙虽说是独立国家
[13:06:00] 其实完全是被苏联按着脖子的卫星国
[13:10:00] 这点同时全掌握在日军手里的满洲国是半斤八两
[13:16:00] 只是外蒙内部有反苏秘密活动
[13:19:00]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13:22:00] 以前反苏派就同满洲国日军里应外合
[13:26:00] 搞过几次叛乱
[13:29:00] 叛乱分子的骨干是对苏军的飞扬跋扈
[13:32:00] 心怀不满的外蒙军人
[13:35:00] 反对强制实行农业集体化的地主阶级和数量超过10万之众的喇嘛
[13:42:00] 这些反苏派能够依靠的外部势力
[13:46:00] 只有驻满洲的日军
[13:48:00] 而且较之俄国人
[13:50:00] 他们似乎更对同是亚洲人的日本人怀有好感
[13:56:00] 前年
[13:57:00] 也就是1937年大规模叛乱计划暴露后
[14:02:00] 反苏派在首都乌兰巴托遭到大规模侵袭
[14:07:00] 数以千计的军人和喇嘛已通日反革命的罪名被处死
[14:13:00] 但即使这样
[14:14:00] 反苏感情也没消失
[14:16:00] 而在各个方面潜伏下来
[14:19:00] 伺机反扑
[14:21:00] 所以
[14:21:00] 日本情报军官越过哈拉哈河偷偷同外蒙军官联系
[14:27:00] 也就无足为奇了
[14:30:00] 外蒙军也加强了警戒
[14:32:00] 派警背对频繁巡逻将军、蛮蒙边界线
[14:37:00] 十至20 公里地带
[14:38:00] 辟为军事禁区
[14:41:00] 但毕竟边界地带广阔
[14:43:00] 没办法布下天罗地网
[14:47:00] 显而易见
[14:48:00] 即使他们叛乱成功
[14:50:00] 苏军也将立即介入镇压反革命
[14:53:00] 而若苏军介入叛军
[14:56:00] 必然请求日军增援
[14:58:00] 这样一来
[14:59:00] 作为关东军就有了进行军事干预的所谓正当理由
[15:06:00] 因为占领外蒙
[15:07:00] 无异于给苏联西伯利亚战略从侧腹插上一刀
[15:12:00] 就算国内大本营从中掣肘
[15:15:00] 野心勃勃的关东军参谋们也不可能这样坐失良机
[15:21:00] 果真如此
[15:22:00] 那就不是什么边界纠纷
[15:24:00] 很可能成为日苏间真正的战争
[15:29:00] 一旦满蒙边境日苏正式开战
[15:33:00] 希特勒很可能遥相呼应
[15:35:00] 进攻波兰和捷克
[15:37:00] 绑也
[15:38:00] 军曹所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15:44:00] 天亮啦
[15:45:00] 山本也没返回
[15:47:00] 站最后一班岗的是我
[15:50:00] 我借了帮也军曹的步枪
[15:52:00] 坐在略微高些的沙丘上
[15:55:00] 一动不动凝望东边的天空
[15:59:00] 蒙古的黎明时在美丽冻人地平线一瞬间变成一条虚线
[16:05:00] 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16:07:00] 然后静静向上提升
[16:10:00] 就好像天上伸出一只巨手
[16:13:00] 把夜幕一点一点从地面上拨开
[16:17:00] 十分瑰丽壮观
[16:20:00] 前面已说过
[16:21:00] 那是一种远远超越自身意识的壮观
[16:25:00] 望着望着
[16:27:00] 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正这么的慢慢稀释
[16:31:00] 慢慢消失
[16:33:00] 这里边不包含任何所谓人之活动
[16:36:00] 这类微不足道的名堂
[16:39:00] 从全然不存在堪称生命之物的太古开始
[16:44:00] 这里便是如此光景
[16:46:00] 业已重复了数一次
[16:48:00] 数十亿次之多
[16:51:00] 我早已把站岗放哨忘到九霄云外
[16:54:00] 只顾忘情地对着眼前黎明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