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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00] 第12 集
[00:03:00] 叶哲泰从文革开始一直活到了现在
[00:07:00] 并且一直处于第一阶段
[00:10:00] 他不认罪
[00:12:00] 不自杀
[00:13:00] 也不麻木
[00:15:00] 当这位物理学教授走上批判台时
[00:19:00] 他那神情分明是在说
[00:21:00] 让我背负的十字架更沉重一些吧
[00:27:00] 红卫兵们让他负担的东西确实很重
[00:30:00] 但不是十字架
[00:33:00] 别的批判对象戴的高帽子都是用竹条扎的框架而
[00:38:00] 他戴的这顶却是用一指粗的钢筋焊成的
[00:43:00] 还有他挂在胸前的那块牌子
[00:46:00] 也不是别人挂的
[00:47:00] 木板儿是从实验室的一个烤箱上拆下地铁门
[00:53:00] 上面用黑色醒目地写着他的名字
[00:56:00] 并且沿对角线画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01:01:00] 押送叶哲泰上台的红卫兵比别的批判对象多了一倍
[01:07:00] 有六个人
[01:08:00] 两男四女
[01:11:00] 两个男青年步伐稳健有力
[01:14:00] 一副成熟的青年布尔什维克形象
[01:17:00] 他们都是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大四年级的
[01:21:00] 叶哲泰曾是他们的老师
[01:24:00] 那四名女孩儿要年轻得多
[01:27:00] 她们都是大学附中初二的学生
[01:31:00] 这些穿着军装
[01:33:00] 扎着武装带的小战士
[01:35:00] 挟带着逼人的青春活力
[01:37:00] 像四团绿色的火焰包围着叶哲泰
[01:41:00] 叶哲泰的出现使下面的人群兴奋起来
[01:46:00] 刚才已经有些乏力的口号声又像新一轮海潮一般重新昂扬起来
[01:53:00] 淹没了一切
[01:56:00] 耐心地等口号声平息下去之后
[01:59:00] 台上
[02:00:00] 两名男红卫兵中的一个转向了批判对象
[02:06:00] 叶哲泰
[02:06:00] 你精通各种力学
[02:08:00] 应该看到
[02:08:00] 自己正在抗拒着这股伟大的合力是多么强大
[02:12:00] 顽固下去是死路一条
[02:14:00] 今天继续上次大会的议程
[02:16:00] 废话就不多说了
[02:17:00] 老实回答下面的问题
[02:19:00] 在六二至六五届的基础课中
[02:22:00] 你是不是擅自加入了大量的相对论内容
[02:25:00] 相对论已经成为物理学的古典理论
[02:30:00] 基础课怎么能不涉及它呢
[02:34:00] 你胡说
[02:35:00] 爱因斯坦是反动的学术权威
[02:38:00] 他有奶便是娘
[02:40:00] 跑去为美帝国主义造原子弹
[02:42:00] 要建立起革命的科学
[02:44:00] 就要打倒以相对论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理论黑旗
[02:50:00] 叶哲泰沉默着
[02:52:00] 他在忍受着头上高铁帽和胸前铁板带来的痛苦
[02:57:00] 不值得回应的问题就沉默了
[03:01:00] 在他的身后
[03:02:00] 他的学生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03:06:00] 说话的女孩儿是这四个中学
[03:08:00] 红卫兵中天资最聪颖的一个
[03:11:00] 并且显然有备而来
[03:13:00] 刚才上台前还看到她在背批判稿
[03:17:00] 但要对付叶哲泰
[03:20:00] 仅凭她那几句口号是不行的
[03:23:00] 他们决定亮出今天为老师准备的新武器
[03:26:00] 其中一个人对台下挥了一下手
[03:31:00] 叶哲泰的妻子
[03:33:00] 同系的物理学教授
[03:36:00] 绍琳从台下的前排站起来
[03:41:00] 走上台
[03:43:00] 她身穿一件很不合体的草绿色衣服
[03:46:00] 显然想与红卫兵的色彩拉近距离
[03:50:00] 但熟悉绍琳的人联想到以前经常穿精致旗袍讲课的她
[03:55:00] 总觉得别扭
[03:57:00] 叶哲泰
[03:59:00] 你没有想到我会站出来揭发你
[04:03:00] 批判你吧
[04:05:00] 是的
[04:07:00] 我以前受你欺骗
[04:09:00] 你用自己那反动的世界观和科学观蒙蔽了我
[04:14:00] 现在我醒悟啦
[04:17:00] 在革命小将的帮助下
[04:19:00] 我要站到革命的一边
[04:21:00] 人民的一边
[04:25:00] 同志们
[04:26:00] 革命小将们
[04:28:00] 革命的叫教职员工们
[04:32:00] 我们应该认清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反动本质
[04:36:00] 这种本质
[04:37:00] 广义相对论体现的最清楚
[04:41:00] 它提出的静态宇宙模型否定了物质的认证本性是反辩证法的
[04:48:00] 它认为宇宙有限
[04:50:00] 更是彻头彻尾的反动唯心主义
[04:55:00] 绍琳指着丈夫喝道
[04:57:00] 她显然不习惯于这种场合
[04:59:00] 尽量拔高自己的声音
[05:02:00] 却连其中的颤抖也放大了
[05:06:00] 听着妻子滔滔不绝的演讲
[05:11:00] 叶哲泰苦笑了一下
[05:14:00] 琳
[05:16:00] 我蒙蔽了你
[05:20:00] 其实你在我心中到一直是个谜
[05:26:00] 一次我对你父亲称赞
[05:30:00] 你那
[05:30:00] 过人的天资
[05:34:00] 他很幸运
[05:36:00] 去得早
[05:38:00] 躲过了这场灾难
[05:42:00] 老人家摇摇头
[05:45:00] 说我女儿不可能在学术上有什么建树
[05:53:00] 接着
[05:55:00] 他说出了对我后半生很重要的一句话
[06:02:00] 琳琳太聪明了
[06:04:00] 可是搞基础理论不笨不行啊
[06:08:00] 以后的许多年里
[06:11:00] 我不断悟出这话的深意
[06:15:00] 琳
[06:16:00] 你真的太聪明了
[06:20:00] 早在几年前
[06:22:00] 你就嗅出了知识界的政治风向
[06:26:00] 做出了一些超前的举动
[06:29:00] 比如你在教学中把大部分物理定律和参数都改了名字
[06:38:00] 欧姆定律改叫电阻定律
[06:43:00] 麦克斯韦方程改名成电磁方程
[06:50:00] 普朗克常数叫成了量子常数
[06:57:00] 你对学生们解释说
[06:59:00] 所有的科学成果都是广大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07:07:00] 那些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不过是窃取了这些智慧
[07:14:00] 但即使这样
[07:17:00] 你仍然没有被革命主流所接纳
[07:21:00] 看看现在的你
[07:24:00] 衣袖上没有革命
[07:26:00] 教职员工都戴着的红袖章
[07:31:00] 两手空空的上来
[07:33:00] 连一本语录都没资格拿
[07:39:00] 谁让你出生在旧中国那样一个显赫的家庭
[07:46:00] 你的父母又都是那么著名的学者
[07:53:00] 说起爱因斯坦
[07:56:00] 你比我有更多的东西需要交代
[08:00:00] 1922年冬天
[08:03:00] 爱因斯坦到上海访问
[08:08:00] 你父亲因德语很好
[08:11:00] 被安排为接待陪同者之一
[08:15:00] 你多次告诉我
[08:18:00] 父亲是在爱因斯坦的亲自教诲下走上物理学之路的
[08:26:00] 而你选择物理专业
[08:29:00] 又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08:33:00] 所以
[08:34:00] 爱翁也可以看作你的间接导师
[08:39:00] 你为此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幸福
[08:45:00] 后来我知道
[08:47:00] 父亲给你讲了善意的谎言
[08:52:00] 他与爱因斯坦只有过一次短的不能再短的交流
[09:01:00] 那是1922年11月13日上午
[09:09:00] 他陪爱因斯坦到南京路散步
[09:13:00] 同行的好像还有上海大学校长
[09:20:00] 于右任大公报经理曹谷冰等人
[09:27:00] 经过一个路基维修点
[09:30:00] 爱因斯坦在一名砸石子的小工身旁停下
[09:36:00] 默默的看着这个在寒风中衣衫破烂手脸污黑的男孩子
[09:45:00] 问你父亲
[09:48:00] 他一天挣多少钱
[09:50:00] 问过小工后
[09:53:00] 你父亲回答 五分
[09:58:00] 这就是他与改变世界的科学大师唯一的一次交流
[10:06:00] 没有物理学
[10:08:00] 没有相对论
[10:10:00] 只有冰冷的现实
[10:14:00] 据
[10:14:00] 你父亲说
[10:16:00] 爱因斯坦听到他的回答后
[10:20:00] 又默默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10:25:00] 看着小工麻木的劳作
[10:29:00] 手里的烟斗都灭了
[10:31:00] 也没有吸一口
[10:34:00] 你父亲在回忆这件事后
[10:38:00] 对我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10:41:00] 在中国任何超脱飞扬的思想
[10:47:00] 都会砰然坠地的
[10:50:00] 现实的引力太沉重了
[10:57:00] 低下头
[10:59:00] 一名男红卫兵大声命令着
[11:02:00] 这也许是自己的学生对老师一丝残存的同情
[11:06:00] 被批斗者都要低头
[11:08:00] 但叶哲泰要这样
[11:10:00] 那顶沉重的高铁帽就会掉下去
[11:14:00] 以后只要他一直低着头
[11:16:00] 就没有理由再给他戴上了
[11:19:00] 但是叶哲泰仍然昂着头
[11:22:00] 用瘦弱的脖颈支撑着那束沉重的钢铁
[11:28:00] 哼 低头
[11:30:00] 你个反动顽固分子
[11:32:00] 旁边一名女红卫兵解下了腰间的皮带
[11:35:00] 朝叶哲泰挥去
[11:36:00] 黄铜扣正打在叶哲泰的脑门上
[11:40:00] 在那里精确地留下了带扣的形状
[11:44:00] 但是很快又被淤血模糊
[11:46:00] 成了黑紫的一团
[11:49:00] 他摇晃了一下
[11:51:00] 又站稳了
[11:52:00] 一名男红卫兵质问叶哲泰
[11:55:00] 在量子力学的教学中那
[11:57:00] 也散不过大量的反动言论
[12:00:00] 男红卫兵说完对绍琳点了点头
[12:02:00] 示意他继续
[12:03:00] 绍琳迫不及待的要继续下去了
[12:06:00] 她必须不停顿的说下去
[12:08:00] 以维持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精神
[12:11:00] 免于彻底垮掉
[12:14:00] 叶哲泰
[12:15:00] 这一点你是无法抵赖的
[12:19:00] 你多次向学生散布反动的哥本哈根解释
[12:24:00] 这毕竟是目前公认的最符合实验结果的解释
[12:29:00] 在受到如此的重击之后
[12:32:00] 叶哲泰的口气还如此从容
[12:35:00] 这让绍琳很吃惊
[12:37:00] 也很恐惧
[12:39:00] 这个解释认为是外部的观察导致了量子波函数的坍缩
[12:46:00] 这是反动唯心论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12:49:00] 而且是一种最猖狂的表现
[12:52:00] 是哲学指引实验
[12:54:00] 还是实验指引哲学
[12:56:00] 叶哲泰这
[12:57:00] 突然的反击让批判者们一时不知所措
[13:02:00] 当然是正确的
[13:03:00] 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引科学实验
[13:06:00] 这等于说正确的哲学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13:12:00] 反对实践出真知
[13:14:00] 恰恰是违背马克思主义对自然界的认知原则的
[13:19:00] 绍琳和两名大学红卫兵无言以对
[13:24:00] 与中学和社会上的红卫兵不同
[13:26:00] 他们不可能一点儿道理也不讲
[13:30:00] 但来自附中的四位小将自有她们无坚不摧的革命方式
[13:36:00] 刚才动手的那个女孩儿又狠抽了叶哲泰一皮带
[13:40:00] 另外
[13:41:00] 三个女孩子也都分别抡起皮带抽了一下
[13:45:00] 当同伴革命的时候
[13:47:00] 他们必须表现得更革命
[13:50:00] 至少要同样革命
[13:53:00] 两名男红卫兵没有过问
[13:56:00] 他们要是现在管这事儿
[13:58:00] 也有不革命的嫌疑者叶哲泰
[14:03:00] 你还在散播你的反动言论
[14:08:00] 你还在教学中散布宇宙大爆炸理论
[14:11:00] 这是所有科学理论中最反动的一个
[14:15:00] 也许以后这个理论会被推翻
[14:19:00] 但是
[14:20:00] 本世纪的两大宇宙学发现哈勃红移和3 K 宇宙背景辐射
[14:29:00] 使大爆炸学说
[14:31:00] 成为目前为止最可信的宇宙起源理论
[14:37:00] 胡说 绍琳大叫起来
[14:39:00] 又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宇宙大爆炸
[14:42:00] 自然不忘深刻的剖析其反动本质
[14:46:00] 但是这个理论的超级新奇吸引了四个小女孩儿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14:51:00] 她不由自主地问道
[14:52:00] 连时间都是从奇点开始的
[14:54:00] 那奇点以前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14:58:00] 叶哲泰像回答任何一个小女孩儿的问题那样
[15:02:00] 转头慈祥地看着这个女孩儿
[15:06:00] 铁高帽和已受的重伤使他的动作很艰难
[15:11:00] 什么都没有
[15:14:00] 反动反动透顶
[15:16:00] 女孩儿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
[15:19:00] 他不知所措的转向绍琳寻求帮助
[15:22:00] 绍琳对女孩儿点点头
[15:25:00] 提示到
[15:26:00] 这给上帝的存在留下了位置
[15:30:00] 小红卫兵那茫然的思路立刻找到了立脚点
[15:33:00] 她举起紧握皮带的手
[15:35:00] 指着叶哲泰
[15:37:00] 你是想说有上帝
[15:39:00] 哦哦
[15:41:00]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15:43:00] 我是说不知道
[15:46:00] 如果上帝是指宇宙之外的超意识的话
[15:51:00]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
[15:55:00] 正反两方面
[15:57:00] 科学都没给出确实的证据
[16:02:00] 其实在这噩梦般的时刻
[16:05:00] 叶哲泰已经倾向于相信它不存在了
[16:10:00]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在整个会场引起了骚动
[16:15:00] 在台上一名红卫兵的带领下
[16:17:00] 又爆发了一波波的口号声
[16:20:00] 打倒反动学术权威
[16:22:00] 叶哲泰打倒反动学术权威
[16:27:00] 打倒一切反动学术权威打倒
[16:31:00] 一切反动权威
[16:34:00] 打倒一切反动学说打倒倒
[16:38:00] 一切反动学说
[16:41:00] 上帝是不存在的一切宗教
[16:43:00] 都是统治阶级编造出来的麻痹人民的精神工具
[16:48:00] 这种看法是片面的
[16:50:00] 恼羞成怒的小红卫兵
[16:54:00] 立刻做出了判断
[16:57:00] 对于眼前这个危险的敌人
[17:00:00] 一切语言都无意义了
[17:03:00] 她抡起皮带冲上去
[17:05:00] 她的三个小同志立刻跟上
[17:07:00] 叶哲泰的个子很高
[17:09:00] 这四个14 岁的女孩儿只能朝上抡皮带才能打到叶哲泰不肯低下的头
[17:16:00] 在开始的几下打击之后
[17:19:00] 他头上能起一定保护作用的铁高帽被打掉了
[17:23:00] 接下来
[17:24:00] 带铜扣的宽皮带犹如雨点一般的打在了他的头上和身上
[17:31:00] 叶哲泰终于倒下了
[17:34:00] 这鼓舞了小红卫兵们
[17:37:00] 她们更加投入地继续着这崇高的战斗
[17:41:00] 她们是在为信念而战
[17:43:00] 为理想而战
[17:46:00] 她们为历史给予自己的光辉使命所陶醉
[17:49:00] 为自己的英勇而自豪
[17:52:00] 最高指示要文斗不要武斗
[17:55:00] 叶哲泰的两名学生终于下定了决心
[17:58:00] 喊出了这句话
[17:59:00] 两个人同时冲过去
[18:01:00] 拉开了已经处于半疯狂状态的四个小女孩儿
[18:06:00] 但是已经晚了
[18:09:00] 物理学家静静地躺在地上
[18:13:00] 半睁的双眼
[18:16:00] 看着从他的头颅上流出的血迹
[18:20:00] 疯狂的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18:24:00] 那条血迹是唯一在动的东西
[18:28:00] 它像一条红蛇
[18:29:00] 缓慢地蜿蜒爬行着
[18:32:00] 到达台沿之后
[18:34:00] 一滴一滴的滴在了下面一个空箱子上
[18:38:00] 发出有节奏的踏踏声像
[18:41:00] 渐行渐远的脚步
[18:44:00] 唉
[18:45:00] 死人了
[18:47:00] 死人了
[18:51:00] 一阵怪笑声打破了寂静
[18:55:00] 这声音是精神已经彻底崩溃的绍琳发出的
[18:59:00] 听起来十分的恐怖
[19:02:00] 人们开始离去
[19:04:00] 最后发展成为一场大溃逃
[19:06:00] 每个人都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19:09:00] 会场很快空了下来
[19:11:00] 只剩下了一个姑娘
[19:13:00] 站在台下
[19:16:00] 她是叶哲泰的女儿
[19:19:00] 叶文洁
[19:21:00] 当那四个女孩儿施暴夺去父亲生命时
[19:26:00] 她曾想冲上台去
[19:28:00] 但身边的两名老校工死死地抓着她
[19:31:00] 并且在她的耳边低声告诉她
[19:34:00] 不要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19:37:00] 当时
[19:37:00] 会场已经处于彻底的癫狂
[19:40:00] 她的出现只能会引起更多的暴徒
[19:45:00] 叶文洁声嘶力竭地哭叫
[19:48:00] 但声音淹没在会场上疯狂的口号和助威声中
[19:55:00] 当一切寂静下来的时候
[19:58:00] 她自己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20:01:00] 只是凝视着台上父亲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
[20:07:00] 那
[20:07:00] 没有哭出和喊出的东西在她的血液中弥漫
[20:12:00] 溶解
[20:15:00] 将伴随她的一生
[20:18:00] 人群散去之后
[20:21:00] 叶文洁站在那里
[20:23:00] 身体和四肢仍然保持着老校工
[20:27:00] 抓着她时的姿态一动不动
[20:29:00] 仿佛石化了一般
[20:33:00] 过了很久
[20:35:00] 她才将悬空的手臂放下来
[20:39:00] 缓缓起身
[20:40:00] 走上台
[20:41:00] 坐在父亲的遗体边
[20:44:00] 握起了父亲的一只已经凉下来的手
[20:48:00] 两眼失神地看着远方
[20:52:00] 当遗体要被抬走的时候
[20:55:00] 叶文洁从衣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20:59:00] 放到了父亲的那只手中
[21:02:00] 那是父亲的烟斗
[21:06:00] 叶文洁默默地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一片狼藉的操场
[21:12:00] 走上了回家的路
[21:15:00] 当她走到教工宿舍楼下时
[21:18:00] 听到了从二楼自家窗口传出的一阵阵嗤笑声
[21:24:00] 这个声音是她那个曾叫做妈妈的女人发出的
[21:29:00] 叶文洁默默地转身走去
[21:34:00] 任凭双脚
[21:37:00] 将她带向别处
[21:42:00] 征服世界的中国科幻巨著有声剧三体作者
[21:47:00] 刘慈欣游云轻声工厂制作
[21:51:00] 读客熊猫君官方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