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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 第九章。
[00:01:00] 静默片刻。
[00:03:00] 这话落下的同时, 温以凡的脑海里浮现起跨年夜发生的事情。她被路人撞到, 不小心撞进他怀里, 而后跟他道了声歉, 他点头以示没关系。
[00:18:00] 整个过程就跟陌生人之间的交流没有任何区别。
[00:23:00] 就算温以凡猜到他大概是认出来了, 彼此估计也都心知肚明。
[00:29:00] 但她没想过他会这么直白地摊开来说。
[00:34:00] 毕竟从一开始, 温以凡所有的回应方式, 都是在配合他做出的各种行为。
[00:41:00] 所以现在是, 在她还觉得这场戏可以继续演下去的时候, 他那边觉得局面兜不住了, 就抢先表现出一副装不认识有意思吗的模样。
[00:54:00] 显得他这人待人待事都非常真诚, 从不做拐弯抹角的虚伪事情。
[01:00:00] 总结起来, 就是温农夫与桑蛇的故事。
[01:04:00] 温以凡默了两秒, 也不想给他留面子了:
[01:08:00] “也不是, 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我来。”
[01:12:00] 桑延扯了下唇角。
[01:14:00] “毕竟我当时戴着口罩, 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01:20:00] 她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 慢吞吞地说,
[01:23:00] “没想到你眼神这么好。”
[01:27:00] 桑延挑眉:
[01:28:00] “眼神好?”
[01:31:00] 很快, 他又欠欠地说:
[01:33:00] “啊, 抱歉, 让你误会了。”
[01:37:00] 温以凡:
[01:38:00] “误会什么了?”
[01:40:00] “我没见着你人, 是我妹认出你了,”
[01:46:00] 桑延模样气定神闲, 不带半点儿心虚,
[01:50:00] “跟我说你一直盯着我看呢。”
[01:54:00] 温以凡面色未改, 接下话来:
[01:57:00] “确实是这样。”
[02:00:00] 桑延看她。
[02:01:00] “因为, 我看到你当时,”
[02:05:00] 温以凡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开始胡扯,
[02:10:00] “裤链没有拉。”
[02:13:00] 怕这话又会造成他的误解, 温以凡又补了句:
[02:17:00] “我周围还挺多人在讨论的。”
[02:22:00] 桑延:
[02:22:00] “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事情, 都过去好几天了。”
[02:28:00] 温以凡笑了笑, 假意安慰,
[02:30:00] “先不聊了, 我工作上还有点事情, 先回去了。”
[02:37:00] 她脚步还未动, 桑延突然喊:
[02:40:00] “喂。”
[02:42:00] 温以凡:
[02:44:00] 桑延:
[02:44:00] “记得刚刚苏浩安把车停哪了么。”
[02:49:00] 她下意识点头。
[02:51:00] “行。”
[02:53:00] 桑延抬了抬下巴,
[02:55:00] “带路。”
[02:57:00] 温以凡还挺茫然。
[03:00:00] 本以为自己带着他找到车了, 再怎么样他也应该会礼尚往来地问一句要不要送你一趟。结果找到车之后, 除了再见, 桑延多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03:15:00] 没半点要跟她同行的意思。
[03:18:00] 她原本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03:21:00] 但温以凡刚观察了下, 才发现这个饭馆开在一条很偏僻的街道上。她用手机地图查了查距离这最近的地铁站, 离了好几公里。
[03:35:00] 周围也没见几辆来往的车, 往外看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
[03:41:00] 温以凡犹豫了下, 盯着桑延一直没发动的车子, 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副驾的窗。
[03:50:00] 几秒后, 桑延把窗户降下来, 冷淡地瞥她。
[03:55:00] 温以凡轻声说:
[03:57:00] “你能不能送我一趟?这里有点偏。”
[04:02:00] 桑延淡淡道:
[04:03:00] “你住哪儿。”
[04:05:00] 温以凡:
[04:06:00] “城市嘉苑。”
[04:10:00] “噢。”
[04:11:00] 桑延收回视线,
[04:12:00] “不顺路。”
[04:15:00] 温以凡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人。她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又提道:
[04:21:00] “我不是让你送我回家, 把我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就可以了, 真麻烦你了。”
[04:29:00] 桑延直直地盯着她看, 过了几秒才勉强地说了句。
[04:34:00] “上来吧。”
[04:37:00] 温以凡暗暗松了口气, 上了副驾驶座, 垂头系安全带。
[04:43:00] 桑延发动了车子。
[04:45:00] 车内安静得过分, 空间密闭又狭小。
[04:50:00] 桑延没开音乐, 也没有要跟她交谈的意思。
[04:54:00] 觉得自己这样不说话白蹭车, 有点像是把桑延当成了司机, 温以凡主动扯了个话题:
[05:02:00] “你怎么突然要走了?不是朋友聚会吗?”
[05:07:00] 桑延敷衍地回:
[05:09:00] “吵。”
[05:11:00] 温以凡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说聚会吵, 还是在说她吵。
[05:17:00] 她嘴唇动了动, 也没再说话。
[05:20:00] 温以凡侧头看向窗外, 看着外头飞快往后跑的景色, 路灯被拉出一条条光亮的线, 刺眼又晃神。她渐渐发起了呆。
[05:34:00] 想到来时在这车上跟苏浩安的对话。
[05:38:00] 温以凡和苏浩安确实是七八年没见了。
[05:42:00] 但跟桑延并不是。
[05:45:00] 温以凡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事情。
[05:48:00] 从苏浩安的反应来看, 桑延似乎也跟她一样没告诉其他人。
[05:55:00] 好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
[05:58:00] 高二下学期, 温以凡因为大伯的工作变动, 跟着他们一家搬到了北榆市。之后, 除了发小钟思乔和向朗, 她没有跟原来学校的任何一个人再联系。
[06:13:00] 除了桑延。
[06:15:00] 本来温以凡也觉得他们会就此断了联系。
[06:19:00] 但忘了从哪一天开始, 温以凡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桑延发来的短信。他不跟她闲聊任何事情, 也不会主动问她什么, 只把自己每次小考大考的成绩和排名都发给她。
[06:36:00] 就这么一直维持到高二结束。
[06:39:00] 高二期末考成绩出来后, 温以凡恰好收到了桑延的短信。她当时纠结了好久, 最后还是就着成绩单, 缓缓地把自己这次的成绩输进短信框, 而后按了发送键。
[06:56:00] 那边大概是没想过她会回复。
[07:00:00] 过了好片刻, 才回了句。
[07:02:00] 咱俩成绩好像没差多少, 要不考一个大学呗。
[07:07:00] 过了一会儿。
[07:09:00] 他又发来两个字。
[07:11:00] 行不?
[07:12:00] 温以凡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07:16:00] 注意到外头已经开过了几个地铁站, 她愣了下, 提醒道:
[07:21:00] “好像开过了, 我记得再往前开一段还有一个地铁站, 你在前面放我下来吧?”
[07:30:00] 桑延凉凉道:
[07:31:00] “我是司机?”
[07:34:00] 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07:37:00] 似是因为这话感到不爽, 桑延没有停车, 继续往前开。
[07:43:00] 温以凡忍不住问:
[07:44:00] “你这是要开到哪儿?”
[07:47:00] “你家。”
[07:49:00] 桑延的语气总带了几丝嘲意,
[07:52:00] “不然还能去哪儿?”
[07:55:00] 温以凡觉得他们之间完全不能好好说句话。他说话时, 总有不太明显的刺存在, 似有若无的, 显得对话不太对劲。
[08:08:00] 温以凡想跟他好好谈谈。
[08:11:00] 但又觉得好像也没有谈的必要。
[08:15:00]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城市嘉苑。
[08:18:00] 这个小区建了十来年了, 建筑和小区内设施都很老旧, 空间也不大。里头全是楼梯房, 物业基本不管事儿, 这会儿门口没保安在。
[08:34:00] 连拦车杆都没降下。
[08:36:00] 桑延没把车开进去, 直接停在小区门口。
[08:41:00] 温以凡解开安全带, 客套地说:
[08:44:00]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等你有空了请你吃饭。”
[08:49:00] “嗯?”
[08:51:00] 桑延靠在驾驶座上, 侧头, 神色毫无正形,
[08:56:00] “这么快就想着下一次见面了?”
[09:00:00] 温以凡还挺好奇。
[09:03:00] 这几年他当上的这个所谓的堕落街头牌, 到底是有多吃香。
[09:09:00] 能让他随便听一句话都觉得别人别有用心。
[09:13:00] 还是说, 是因为她先前在酒吧的话, 让他对自己产生了误会。
[09:20:00] 温以凡决定解释一下:
[09:21:00] “之前在酒吧的时候, 我是不小心口误了。”
[09:27:00] 没等她说完, 桑延便打断她的话:
[09:30:00] “哪句。”
[09:32:00] 桑延:
[09:33:00] “那还挺遗憾这句?”
[09:36:00] 温以凡放弃了, 直接略过这个话题, 伸手打开车门。
[09:41:00] “你回去开车小心。”
[09:45:00] 温以凡走进小区。
[09:47:00] 她住在最靠近小区门口的那栋楼, 进了小区往右走几步便是。
[09:54:00] 掏出钥匙, 温以凡打开了楼下的门, 慢慢爬了上去。这栋楼一层六户, 爬到自己所住的三楼, 再走到走廊的最里, 就是她家。
[10:07:00] 温以凡正想走过去, 突然注意到她家门口站了三个男人, 带了浓郁难闻的酒气。此时他们正站在那儿抽烟, 嘻嘻哈哈地说着各种荤段子和脏话。
[10:23:00] 也不知是刚回来的, 亦或者是在那等了一段时间。
[10:28:00] 楼道里灯坏了, 光线很暗, 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透过外头的光, 温以凡大概能从其中一个人的身型认出, 是住在她隔壁的男人。
[10:42:00] 温以凡突然意识到。
[10:45:00] 从她报警的那天算起, 好像已经过了五天了。
[10:50:00] 她的动作停住。
[10:52:00] 手中的钥匙却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10:56:00] 男人们瞬间看了过来。
[10:58:00] 虎纹身男笑起来:
[11:00:00] “美女姐姐, 你回来啦?”
[11:03:00]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莫名站在这里, 温以凡觉得不安。
[11:08:00] “兄弟们, 就这个美女, 说我骚扰她。”
[11:13:00] 虎纹身男叹了口气, 声音浑浊嘶哑,
[11:16:00] “我可太无辜了, 我就敲个门也算骚扰啊?”
[11:21:00] “美女, 你是不是没见过啊?”
[11:25:00] 另一个男人笑道,
[11:27:00] “你想不想知道怎样才算真的骚扰啊?”
[11:32:00] 温以凡一声不吭, 转头下了楼。
[11:34:00] “她咋跑了。”
[11:36:00] “我怎么知道她跑什么啊?美女!我们没要干嘛!聊聊天行不行?”
[11:44:00] “我不怪你啊美女姐姐!我就是想搞好咱俩的关系, 邻居嘛, 别弄得这么僵。”
[11:54:00] 说这些话的同时, 他们也跟着温以凡往楼下跑。
[11:58:00] 男人们步子大, 嘴里还带着兴奋地笑着, 像是在玩闹, 在这暗处又显得阴森。
[12:07:00] 温以凡连从口袋里拿手机报警的时间都没有, 跑到一楼, 打开楼下大门便往小区门外跑。她想求助保安, 却突然想起回来时就看到保安亭没有人。
[12:24:00] 这小区地段不算偏, 出去之后走一段路就是一条美食街。
[12:30:00] 温以凡想着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好了。
[12:34:00]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12:38:00] 在这个时候, 温以凡看到小区门外, 桑延的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他斜倚着车的副驾门, 站姿散漫, 看着像在跟人打电话。
[12:52:00] 注意到动静, 桑延抬了眼, 与她对视。
[12:56:00] 温以凡稍微慢了半拍, 脑子里闪过一瞬间想找他帮忙的念头。但在心里迅速衡量一番, 还是选择往美食街的方向跑。
[13:09:00] 温以凡正想从他身边穿过。
[13:12:00] 桑延已经把电话掐断, 出声喊她:
[13:15:00] “温以凡。”
[13:18:00] 她抬眼, 再度与他的视线交汇。
[13:22:00] 瞥见她此时的神情, 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三个看着就不善的男人。
[13:28:00] 桑延神色寡淡, 平静得过分。
[13:31:00]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