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 第352集。
[00:06:00] 你要我帮你做一件事。
[00:09:00] 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00:12:00] 但想来和男方有关，
[00:15:00] 所以才需要我这种外人帮忙。
[00:19:00] 不错，
[00:20:00] 你我其实都是些虚伪的人。
[00:24:00] 泛闲的唇角泛起一丝有些自嘲的怪异笑容。
[00:29:00] 所以当我们说话的时候，
[00:31:00] 似乎可以更直接一些，
[00:34:00] 我需要你帮我做的事情，
[00:36:00] 也许会发生，
[00:37:00] 也许不会发生，
[00:40:00] 总之，
[00:41:00] 到时候我会派人来通知你。
[00:44:00] 海棠望了他一眼，
[00:45:00] 突然开口说。
[00:47:00] 听说你极其疼爱那位宰相的私生女
[00:50:00] 所以连澹州祖母指过来的大丫环也一直没有收入房中
[00:56:00] 我不喜欢你试探我地家事，
[00:59:00] 范闲回过头来，
[01:00:00] 很认真地说
[01:02:00]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01:04:00] 海棠笑着点点头，
[01:07:00] 我只是好奇，
[01:08:00] 什么样的人会见着女子便心，
[01:11:00] 见着男子便觉浑身不适
[01:14:00] 认为未婚的女子是珍珠，
[01:16:00] 认为已婚的妇人是鱼眼珠
[01:19:00] 认为女儿家是水做的，
[01:21:00] 男人是泥做的，
[01:23:00] 认为女子是珍贵的，
[01:25:00] 男子是下贱的
[01:28:00] 一长串的话语结束之后，
[01:30:00] 海棠盯着范闲宁静的眼眸，轻声说
[01:33:00] 我很好奇，
[01:36:00] 世上皆以男为尊，
[01:38:00] 范公子怎么会有这些看法
[01:41:00] 范闲笑了笑，
[01:43:00] 没有回答
[01:44:00] 海棠忽然裣衽一礼，
[01:46:00] 正色说
[01:48:00] 朵朵替天下女子谢过范公子为闺阁立传
[01:52:00] 为女子打抱不平
[01:54:00] 范闲沉默了少许，
[01:55:00] 忽然开口
[01:57:00] 我与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本就是不同地，
[02:01:00] 出了宫门，
[02:02:00] 海棠有些惊异地发现
[02:04:00] 太傅大人竟然还守在宫外
[02:07:00] 而范闲看见那位皇帝陛下的老师后
[02:10:00] 面色却没有什么异样，
[02:12:00] 想来是早就知道了
[02:14:00] 海棠对太傅行了一礼，
[02:16:00] 然后回身对范闲说
[02:19:00] 后日我来送大人
[02:21:00] 范闲明白她话语里藏的意思，
[02:23:00] 点点头，便上了太傅地马车
[02:26:00] 看着前后三辆马车渐渐消失在上京城的夜色之中
[02:31:00] 海棠的明亮眼波忽然乱了一下
[02:34:00] 她想着那个面容俊俏的南朝年轻官员最后的话
[02:39:00] 与众不同
[02:41:00] 范闲在这天下人地眼中，
[02:43:00] 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02:45:00] 只是不知道他自认的不同，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02:49:00] 马车停在一处安静地院落外，
[02:52:00] 负责使团安全的禁军们
[02:55:00] 南齐大才子范闲在北齐最后一次拜访
[02:58:00] 原来是来看望这位大家
[03:01:00] 联想到天下传的纷纷攘攘的那件夜宴斗诗
[03:05:00] 众人不免有些不安，
[03:07:00] 不知道范闲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03:10:00] 但在这等香满院处，
[03:12:00] 众人很自然地安静下来
[03:15:00] 头辆马车上的虎卫们下了车
[03:17:00] 双眼虎视，
[03:18:00] 把守住了几个要害关口
[03:21:00] 范闲与北齐当朝太傅携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03:25:00] 态度虽不见得亲热，
[03:27:00] 但也似乎没有什么敌意
[03:29:00] 众人稍稍心安，
[03:31:00] 却见着一向为人持正
[03:33:00] 刚正不阿的太傅大人与范闲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03:36:00] 二人便推门进去，
[03:39:00] 范闲摆了摆手，
[03:40:00] 示意虎卫们不要跟着
[03:43:00] 到了院中一间屋外，
[03:45:00] 太傅对着屋内深深鞠了一躬
[03:47:00] 回身对范闲平静说
[03:50:00] 范公子，老师最近身体不大好，
[03:53:00] 请不要谈太久
[03:55:00] 范闲很有礼貌地向这位大文士行了一礼
[03:59:00] 整理了一下衣装，
[04:00:00] 轻轻推开了木门，
[04:02:00] 一眼望去，
[04:03:00] 便能看见一位老人正捏着小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着什么
[04:08:00] 这位老人乃当世经文大家
[04:11:00] 学生遍及天下，
[04:13:00] 北齐太傅与南齐的舒大学士，都是他的得意弟子
[04:18:00] 在范闲偶露锋芒之前
[04:20:00] 根本没有人可以在治学方面与他相提并论
[04:25:00] 即便范闲在殿上无耻地郭敬明了一把以求乱胜之后
[04:29:00] 也没有人会真地认为，除了诗词之道，
[04:32:00] 范闲在别的方面，也达到了对方的境界
[04:36:00] 因为这位老人姓庄，
[04:38:00] 名墨韩，
[04:40:00] 屋内没有下人，
[04:41:00] 也没有僮，
[04:43:00] 只有那位老人穿着宽松的长袍在不停抄写着
[04:47:00] 偶尔会皱着眉头，盯着纸上，
[04:49:00] 翻翻身边的页，
[04:51:00] 似乎在找寻什么印证
[04:53:00] 与上一年在庆国时相比，
[04:55:00] 庄墨韩的精神似乎差了许多
[04:58:00] 满头银发虽然依然束的紧紧的
[05:01:00] 但是两颊旁边的老人斑愈发地重了
[05:04:00] 显露出某种不吉利的征兆
[05:07:00] 范闲不想打扰他，
[05:09:00] 轻步走到他的身后，
[05:10:00] 将目光投到案上，
[05:12:00] 竟赫然发现案上放着的，是澹泊局出的半闲斋诗话
[05:18:00] 而那诗集的边页空白之上，已经不知道写满了多少注释
[05:23:00] 难道这位当世文学大家，竟是在为自己，背
[05:29:00] 庄墨韩枯干的手指头，指着诗集中那句
[05:34:00] 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下半句，
[05:36:00] 不停点着书页，
[05:38:00] 嘴唇微起，
[05:39:00] 有些痛苦的说，
[05:42:00] 不痛。
[05:43:00] 不同，
[05:47:00] 空有言辞对仗之美，
[05:51:00] 这下半句不同实在不通啊，
[05:58:00] 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06:02:00] 稍许的沉默之后，
[06:03:00] 范闲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06:06:00] 巫山乃极南之地，
[06:08:00] 一处神山，
[06:09:00] 终年云雾缭绕，
[06:10:00] 但为朝云暮泽行雨。
[06:12:00] 但凡观过此景此云者，
[06:15:00] 再看世间任何高天白雾，
[06:17:00] 便揽取眼中这二字，
[06:19:00] 是脱下二句，
[06:21:00] 纯论情之忠诚，
[06:23:00] 原来如此。
[06:26:00] 庄墨韩苦笑着直指扩大书案一角的一本厚书。
[06:30:00] 老夫自然也能猜出这意思。
[06:34:00] 只是总寻不着这点。
[06:37:00] 翻遍这本山海纵览，
[06:40:00] 也没有寻到多云之巫山，
[06:45:00] 原来是座极难出的神山。
[06:50:00] 难怪我不知道。
[06:54:00] 范闲见他没有怀疑自己是瞎杜撰，
[06:57:00] 直到这位老人家实在是位很温和包容的人物，
[07:00:00] 于是微微一笑，
[07:02:00] 上前替他磨墨，
[07:04:00] 看着他用极细密的小楷将自己的解释抄在了书页的空白处。
[07:09:00] 庄墨韩的楷书也是天下闻名，
[07:12:00] 其正其纯，
[07:13:00] 不以第二人论。
[07:15:00] 但范闲今天看着却有些唏嘘，
[07:18:00] 老人家的手抖得有些厉害了，
[07:21:00] 陈王昔时宴平乐，
[07:26:00] 斗酒十千恣欢谑，
[07:31:00] 这又是什么典故？
[07:35:00] 庄莫还没有看他一眼，
[07:36:00] 继续问。
[07:38:00] 范闲一阵尴尬，
[07:40:00] 心想出诗集的时候，
[07:41:00] 自己专门把李白这首将进酒给删了，
[07:45:00] 怎么老同志又来问自己？
[07:48:00] 庄墨韩叹了口气，
[07:50:00] 哎，
[07:52:00] 老夫自幼过目不忘，
[07:55:00] 过耳不忘，
[07:57:00] 不有些自禁。
[08:02:00] 那日你偷失如江海，
[08:06:00] 不免让老夫有些自伤。
[08:12:00] 不过也亏了这本事，
[08:16:00] 还记住了你说的那么多诗句。
[08:20:00] 后来半仙斋诗集出了，
[08:23:00] 我就发现少了许多首，
[08:26:00] 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