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 第201集。
[00:06:00] 转运司医观里腾出了一间大宅院儿，
[00:09:00] 这座院子宽阔无比，
[00:11:00] 沿正堂两边一溜的小隔间儿，
[00:14:00] 据说是前朝时候江南一带的学生考场。
[00:18:00] 后来庆国皇帝南巡内库之时，
[00:20:00] 发现这种格局倒有些合适进行招标，
[00:24:00] 便定在了这里，
[00:25:00] 形成了惯例。
[00:27:00] 平日里，
[00:28:00] 这座宅院就空在苏州城最高级的区域之中，
[00:31:00] 被转运司借给总督府衙门理账。
[00:34:00] 只是到了3月就归还转运司衙门。
[00:38:00] 从十几天前就已经开始重新整修打扫
[00:42:00] 如今的这座宅院明亮至极，
[00:45:00] 清净无尘
[00:47:00] 宅院之外有兵士把守，
[00:50:00] 院内堂边站着几名面容寻常的护卫
[00:53:00] 大堂间的光线有些阴暗，
[00:55:00] 只隐约能看见一排四个太师椅，摆在桌案的后方
[01:01:00] 当南街京都新风馆苏州分店地接堂包子卖完之后
[01:05:00] 这座宅院的门终于开了
[01:09:00] 来自各州的巨商们并不慌乱
[01:11:00] 极有秩序地抬阶而上
[01:14:00] 对于身边兵士们警惕地眼光视而不见
[01:18:00] 十几年的时间，
[01:19:00] 他们对于这一整套程序早已了然于心
[01:23:00] 一个商人的身后往往代表着一个家族
[01:26:00] 以及家族身后的官场派系，
[01:30:00] 内库开门之事重大，
[01:32:00] 所以今日前来的代表，都是家族中的头脸人物
[01:36:00] 只是人数并不多
[01:38:00] 这些商人的身后都带着自己的长随与帐房先生
[01:42:00] 还抬着箱子与帐册及相关地工具
[01:46:00] 走在众人之前的，当然是明家的代表，
[01:50:00] 从去年开始
[01:51:00] 明家就已经将大部分权利下放到明兰石少爷的手中
[01:56:00] 明老爷已经很少出来抛头露面
[01:59:00] 但让众多巨商有些震惊的是，
[02:02:00] 今天，那位明老爷子明青达，居然亲自到了大宅院
[02:09:00] 明青达微眯着疲倦的双眼，
[02:11:00] 与各们同仁拱手见礼，
[02:14:00] 一捋颌下长须，
[02:15:00] 便傲然走入门中
[02:18:00] 江南商家隐隐以明家为首，
[02:21:00] 赶紧向这位老爷子回礼，
[02:23:00] 跟在他的身后
[02:24:00] 进入门中，
[02:25:00] 没有人会有一丝不自在的感觉
[02:28:00] 既然是内库招标，
[02:30:00] 当然是明家先行，
[02:32:00] 众人只是有些不理解，
[02:34:00] 为什么明家今天会如此慎重，
[02:37:00] 连老爷子都请了出来
[02:40:00] 偶尔有人联想到内库新来的转运司正使，那位钦差大人
[02:45:00] 又想到这个月里
[02:47:00] 明家少爷暗底下与众人不停地交流
[02:50:00] 这才隐隐猜到，
[02:52:00] 今天的内库招标，只怕不会如往年一般风调雨顺
[02:57:00] 也不会如今天地春光一般明媚喜人
[03:02:00] 檐下的两排房间早就已经贴上了名字，
[03:05:00] 各家依次进入，
[03:07:00] 明家便排在左手方的第一间大房内，
[03:10:00] 他们带的人也最多，
[03:11:00] 足足带了十六名掌柜伙计
[03:15:00] 一入房间，
[03:16:00] 便有转运司安排地仆妇下人们端茶倒水
[03:19:00] 递了热乎乎的毛巾，以及一些精致的小糕点
[03:23:00] 虽然开标的是官府
[03:25:00] 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些富人们也要招呼好
[03:29:00] 用范闲知道往年安排后笑着说的那句话般，
[03:33:00] 要杀猪，
[03:34:00] 当然得先把猪养肥了
[03:37:00] 明青达稳坐于椅中
[03:39:00] 双眼微眯
[03:41:00] 看着门外庭院里散下的清淡天光
[03:45:00] 入院之前，
[03:46:00] 他就与那些商人们有过眼神上的交流
[03:49:00] 知道大家的想法是极为一致地
[03:52:00] 在利益面前，
[03:53:00] 没有人愿意彼此将价钱哄抬起来
[03:56:00] 尤其是那些商家，
[03:58:00] 根本不敢得罪自己
[04:00:00] 想到这一点，
[04:01:00] 明青达的心里才稍微放心了些，
[04:04:00] 低声问道
[04:05:00] 还有多久
[04:07:00] 明兰石规规矩矩地站在父亲的身旁，
[04:10:00] 低下身子说道，
[04:12:00] 快了
[04:14:00] 他伸出那双白暂的手，
[04:16:00] 端着茶送到父亲的身前
[04:18:00] 这双手是如此地洁净，
[04:21:00] 就像是从来没有沾过血一般
[04:24:00] 明青达点了点头，
[04:26:00] 朝廷既然还是发明标
[04:28:00] 这天下又没有人有那个财力与自己争
[04:32:00] 应该和往年没有太多差别
[04:35:00] 但不知道为什么，
[04:36:00] 他的嘴唇还是有些发干
[04:38:00] 或许是人地年纪渐渐老了，
[04:41:00] 精力总有些不济
[04:43:00] 想到这点，
[04:44:00] 明家主人心里却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04:48:00] 自己的母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04:50:00] 为什么身子骨还是那样康
[04:54:00] 明青达下意识用目光扫了一眼对过
[04:58:00] 很轻松地分辩出来了那些房中所代表的家族
[05:02:00] 虽然这些年他已经很少亲身入商场，
[05:06:00] 但老一辈的交情犹在
[05:08:00] 今天那些家里来地
[05:10:00] 都是些第二代的后人，
[05:12:00] 想来对方也清楚，
[05:14:00] 内库十六标，崔家腾出来的份额可以抢抢
[05:18:00] 至于明家定死的那八项，
[05:20:00] 他们是断不能动的
[05:22:00] 只是，对面檐下最后的那个房间门依然关着
[05:27:00] 不知道是哪家递了标，
[05:29:00] 人却还没有到
[05:31:00] 明青达喝了一口茶，
[05:33:00] 润了润嗓子，
[05:34:00] 皱眉说道
[05:36:00] 乙六是谁家
[05:38:00] 马上就要开始了，
[05:39:00] 怎么人还没有到
[05:41:00] 明兰石一怔，
[05:42:00] 无法应答，
[05:44:00] 因为他明明已经调查的足够详细
[05:47:00] 为什么那间房还一直空着
[05:50:00] 明青达地心中开始生出某种警
[05:54:00] 范闲退回四十万两银票之后
[05:56:00] 便陷入了安静之中，
[05:58:00] 不知道那位钦大人究竟在想什么
[06:02:00] 他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06:04:00] 微恚说道
[06:06:00] 办事就要滴水不漏，
[06:08:00] 连人都没有查清楚，
[06:10:00] 呆会儿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06:13:00] 明兰石面色微窘，
[06:14:00] 只好认错，
[06:16:00] ，心里却有些不服，
[06:18:00] 这些豪门大族的人物，都带着这种心口不一的坏毛病
[06:23:00] 试探着说
[06:24:00] 会不会是哪家盐商
[06:26:00] 他们做事向来古怪，
[06:28:00] 指不定这次也是眼馋了
[06:30:00] 明青达一脸阴煞，
[06:32:00] 摇了摇头，说道，
[06:35:00] 不是盐商，
[06:36:00] 一，他们给过我们承诺，
[06:39:00] 二，薛大人也曾经向我做过保证
[06:43:00] 这位明家主人看着对过那间空无一人的房间
[06:47:00]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06:48:00] 看着玻璃窗里隐约渗出的寒意，
[06:51:00] 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
[06:54:00] 哎。
[06:56:00] 这次真是可惜了
[07:00:00] 江南总督府房之中，
[07:02:00] 一位师爷叹息着
[07:04:00] 哎，
[07:06:00] 崔家空出了六项，
[07:09:00] 咱们却不方便插手
[07:12:00] 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银子又被明家和那些江南的土财主们瓜分，
[07:20:00] 实在可惜，
[07:23:00] 封疆大吏
[07:24:00] 江南路总督
[07:26:00] 一品大员薛清大人面带微笑，
[07:29:00] 不言不语
[07:30:00] 坐在他身边另一位师爷也是面露可惜之色，
[07:34:00] 说道
[07:35:00] 道，杨继美前些天来了几次
[07:38:00] 还不是指望大人能帮他在小范大人面前说说话
[07:43:00] 他家世代做盐，
[07:45:00] 如今看着内库这块肥肉，
[07:47:00] 也馋的慌
[07:49:00] 杨继美是两淮一代最大地盐商，
[07:53:00] 或者说是私盐贩子，
[07:55:00] 一向对总督府小心巴结
[07:58:00] 薛清想了想后，
[08:00:00] 笑着说
[08:01:00] 馋，谁不馋，
[08:04:00] 杨继美这老杀才，那么好一座华园，
[08:08:00] 我找他要，
[08:09:00] 硬顶着不给，
[08:11:00] 这次非要经我的手送给范闲当住所
[08:16:00] 他想的什么
[08:17:00] 难道本官不知
[08:19:00] 难道范大人心里不清楚
[08:22:00] 他身为江南总督，
[08:24:00] 掌管天下七分之一的兵马民政，
[08:27:00] 实力雄厚至极，
[08:29:00] 耳目自然众多
[08:31:00] ，想到一椿事情，
[08:32:00] 忍不住叹息道
[08:34:00] 范大人日后肯定要卖杨继美一个面子
[08:38:00] 不过内库这个事情，他是没什么机会了
[08:43:00] 师爷好奇问道，钦差大人究竟怎么想的，
[08:49:00] 空出来的那六项，
[08:52:00] 他究竟准备交到谁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