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 第203集。
[00:06:00] 范闲冷漠的站在正堂前方的石阶上，
[00:09:00] 两边檐下房间里的商人们赶紧走了出来，
[00:12:00] 对他躬身行礼。
[00:15:00] 他眼光直直地盯着正门处，
[00:17:00] 连离自己最近的甲字房的名家父子都没有看一眼。
[00:22:00] 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00:24:00] 一列沉默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00:27:00] 这行人的身上并没有带着商人们常见的富贵气息
[00:31:00] 也没有官员们的味道，
[00:33:00] 反而是充斥着一股血杀的草莽感觉
[00:37:00] 这行人往院中一站，
[00:39:00] 就像是羊群里忽然来了几匹恶狼
[00:42:00] 糕点上搁着一条鹿尾，
[00:44:00] 显得格格不入，
[00:45:00] 突兀至极
[00:47:00] 领头的，正是江南水寨大统领，夏栖飞
[00:52:00] 今日
[00:53:00] 夏栖飞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水洗绸
[00:55:00] 却依然没有遮掩住他身上地铁血气息，
[00:59:00] 面色虽然平静
[01:01:00] 但是微眯的双眼中依然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与紧张
[01:06:00] 夏栖飞抱拳，向范闲行礼
[01:09:00] 说道，
[01:10:00] 正使大人，草民来晚了，
[01:12:00] 范闲冷漠说
[01:14:00] 不晚，
[01:16:00] 只要来了就好
[01:18:00] 江南的巨商们往往都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01:22:00] 而且他们也有很多地方虽然倚仗地方上地草莽力量
[01:27:00] 而夏栖飞身为江南水寨的大头目，
[01:30:00] 其实暗中与这些商人们，甚至与明家都有些来往
[01:35:00] 所以也有些人见过夏栖飞的真面目
[01:38:00] 今日他领着自己手下的兄弟往院中一站
[01:42:00] 马上便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
[01:44:00] 窃窃私语之声渐起，
[01:46:00] 逐渐变成了无数声的惊叹
[01:49:00] 水匪也来内库招标
[01:52:00] 众巨商们满脸惶恐地看着院中的夏栖飞
[01:56:00] 又忍不住去看了一眼站在石阶上的范闲
[01:59:00] 怎么想也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
[02:02:00] 水匪经商，
[02:04:00] 那咱们这些商人做什么
[02:06:00] 难道去当山贼
[02:08:00] 这世道，自从小范大人显名以来
[02:11:00] 似乎就变得有些光怪陆离，
[02:13:00] 难以捉摸了
[02:15:00] 而且这些江南商人们更为好奇地是，
[02:18:00] 夏栖飞就算四处抢劫，
[02:20:00] 可是哪里能筹足这么多银子
[02:24:00] 不过
[02:24:00] 这些江南水寨的人们既然已经入了内库门
[02:27:00] 想必至少已经交齐了保证金
[02:31:00] 当水匪能挣这么多钱，
[02:33:00] 那自己还用得着辛苦做生意
[02:36:00] 站在石阶最近那个房间门口的明青达眯着眼睛
[02:42:00] 轻声说道，
[02:44:00] 这个人是谁
[02:46:00] 应该是夏栖飞
[02:48:00] 明兰石附在父亲的耳边
[02:51:00] 江南水寨地大头目，
[02:53:00] 以往有过一些联系，
[02:54:00] 不过没有见着本人，
[02:57:00] 不知道怎么回事，
[02:58:00] 他今天也来凑热闹
[03:00:00] 明青达的双眼眯地愈发厉害，
[03:03:00] 快要看不见里面深寒的眸子
[03:06:00] 只听着他幽幽说
[03:08:00] 看来，这人就是钦差大人预先埋下的棋子，
[03:15:00] 便在此时，
[03:16:00] 夏栖飞缓缓转头，
[03:18:00] 对上了明家当代主人投来的目光
[03:21:00] 微微一笑，
[03:22:00] 笑容极为真诚地，展露出无穷的敌意与噬血
[03:28:00] 被杀母夺产的明七少爷，在范闲的帮助下
[03:32:00] 终于有了堂堂正正站到台面上复仇的机会
[03:37:00] 并没有等太久，
[03:38:00] 江南总督薛清也赶了过来
[03:41:00] 而一直磨蹭在后院的御史郭铮也终于走到了前厅
[03:45:00] 到此时
[03:46:00] 主持及监核内库开标一事的四方大员终于齐集一地
[03:52:00] 郭铮如今早已不是京中风光的都察院左都御史
[03:57:00] 但巡察各路，还是有一定的权力，
[04:00:00] 他与范闲旧怨未除，
[04:02:00] 所以见面时难免尴尬
[04:05:00] 四位大员互相行礼之时
[04:07:00] 总觉得范闲那平静冷漠的眼光里藏着几丝凶险
[04:13:00] 今日这四位大员之中，
[04:15:00] 从京里来的黄公公自然代表宫里
[04:18:00] 江南总督薛清代表朝官系统
[04:21:00] 御史大夫郭铮代表言官系统
[04:25:00] 而范闲，代表的势力却有些多，比
[04:28:00] 比如内库转运司，
[04:30:00] 比如监察院，
[04:31:00] 甚至也包括太常寺这个管理皇族的机构
[04:35:00] 当然，
[04:36:00] 大家都是代表朝廷，
[04:38:00] 代表陛下
[04:40:00] 范闲坐在第二张椅子上，
[04:42:00] 微笑与薛清说着话，
[04:44:00] 却将今天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04:47:00] 盯着此事的人太多，
[04:49:00] 不论是谁，
[04:50:00] 不论是哪个势力，
[04:52:00] 都很难一力完成台面下的交易
[04:55:00] 历史形成的内库开标程序，极为有效地保证了公平
[05:00:00] 至少是表面上的公平，
[05:02:00] 只要商人有钱，
[05:04:00] 都可以来争一争内库十六出项的代销权
[05:08:00] 他是如此想的，
[05:10:00] 其他的三个人也是如此想的
[05:13:00] 黄公公与郭铮互视一眼，
[05:15:00] 虽然隐有不安，
[05:17:00] 但在他们看来，
[05:18:00] 范闲当着众人的面，总是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05:22:00] 只是明家依然能够获得如往年一样的份额就好
[05:28:00] 公公与御史，本来在历史上是水火不相融地两个阶层
[05:34:00] 但今天却极为默契的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之中
[05:38:00] 只是这二人并不了解许多隐情
[05:41:00] 也没有对最后入内库门的那位夏栖飞夏大当家投以足够的重视
[05:47:00] 薛清不同，
[05:49:00] 这位江南总督抱着看戏的心态
[05:51:00] 满脸祥和地注视着台下的巨商与身边的人们
[05:56:00] 看戏不怕台高，
[05:58:00] 总比演戏地人要轻松一些
[06:00:00] 一方戏台数人唱，
[06:05:00] 内库大宅院的厚门缓缓重新关上
[06:08:00] 门外的兵士与监察院官吏拉起了严密的防守
[06:12:00] 往年内库招标，一般一天的时间就结束了
[06:16:00] 不过朝廷的规矩，其实允许各户商家用两天的时间来喊价
[06:22:00] 轰的一声巨响，
[06:24:00] 范闲笑着捂着耳朵，看着宅院之外那枝冲天而起的春雷
[06:30:00] 春雷直冲天穹，
[06:31:00] 在浅云之下炸开，
[06:33:00] 声音清亮明
[06:35:00] 远远传到了地面上，
[06:37:00] 令无数人心神为之一震
[06:40:00] 苏州城中昨夜辛苦的青楼姑娘们被这道雷声惊醒
[06:45:00] 骂了几句脏话，
[06:46:00] 又钻进棉被里沉沉睡去
[06:49:00] 正在街上向父母讨大钱买糖人吃的孩子以为是老天爷说自己不乖，
[06:55:00] 打雷罚自己，
[06:56:00] 吓的哇哇哭了起来
[06:59:00] 后院里正翘着腿对老树根撒尿的那条黑狗
[07:05:00] 前肢俯地，将狗头埋进毛茸茸的包裹之中，
[07:08:00] 学起了鸵鸟
[07:11:00] 人类的反应本就各不相
[07:13:00] 通
[07:14:00] 这声春雷落在有些人的耳中，
[07:16:00] 却是另外的意思
[07:18:00] 不论是在苏州城北城码头上聚集待命的各家师爷掌柜
[07:23:00] 还是茶楼里议论今日开标一事的苏城居民
[07:27:00] 众人翘首望向了南城方向，
[07:30:00] 望着那个看不见地宅院，
[07:32:00] 知道内库招标已经开始了
[07:36:00] 庆历六年新春的内库开标
[07:39:00] 其实一开始就进行的格外不顺利
[07:43:00] 首先由内库转运司对去年各商号的盈余亏损情况进行了一下汇总
[07:49:00] 当中自然不乏勉励之辞
[07:52:00] 而负责演讲地转运司副使马楷最后更是严厉无比地通报了朝廷对于崔家的查处情况
[07:59:00] 这是警告阶下的那些商人们，
[08:02:00] 不要以为朝廷没有看着你们，
[08:05:00] 这都是往日规矩，
[08:06:00] 没有人在意
[08:08:00] 但当马楷说道今日招标的具体事项时，
[08:11:00] 宅院就炸了锅，
[08:13:00] 那些商人们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
[08:16:00] 就连坐在正堂里的四位大员都开始争执了起来
[08:20:00] 因为转运司突然决定将原来的16项细分成34个小项，
[08:26:00] 并且今年不再进行捆绑式招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