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 第174集。
[00:06:00] 被自己打了一拳的郭保坤太子晋人郭保坤宫中编撰郭保坤今日也有资格坐于席上。
[00:15:00] 但很明显，
[00:16:00] 他的这番说辞，
[00:17:00] 事先太子并不知情，
[00:20:00] 所以太子和范闲一样，
[00:21:00] 都眯着眼睛看着郭保坤那张隐有得意之色的面容，
[00:26:00] 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00:28:00] 范闲感觉到了危险，
[00:31:00] 微微的笑着，
[00:33:00] 此时听得庄墨韩又咳了两声
[00:36:00] 帝陛下行了一礼后轻声说
[00:39:00] 老夫身属大齐，
[00:42:00] 心却在天下文字之中，
[00:46:00] 本不愿伤了两国间情谊，
[00:49:00] 但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00:53:00] 陛下的脸色也渐渐平静起来，
[00:56:00] 从容的说。
[00:58:00] 庄先生
[00:59:00] 但讲无妨
[01:01:00] 陛下说话的同时，
[01:03:00] 皇后也端起了酒杯，
[01:04:00] 张嘴欲言，
[01:05:00] 复又收回
[01:07:00] 风急天高猿啸哀，
[01:11:00] 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
[01:16:00] 落木萧萧下，不尽
[01:19:00] 大江滚滚来，
[01:23:00] 万里悲秋常作客，
[01:27:00] 百年多病独登台，
[01:31:00] 艰难苦恨繁霜鬓，
[01:35:00] 潦倒新停浊酒杯，
[01:39:00] 宫殿之上无比安静
[01:42:00] 不知道这位名动天下的文学大家，会说出怎样惊人的话来
[01:47:00] 这诗前四句是极好的
[01:51:00] 听着末一句，
[01:53:00] 群臣大感不解
[01:55:00] 这首诗自春时出现在京中，
[01:58:00] 早已传遍天下
[02:00:00] 除了大江的大字有些读着不舒服之外
[02:03:00] 众多诗家向来以为此诗全无一丝可挑之处
[02:08:00] 但精华却在后四句，
[02:10:00] 不知道庄墨韩为何反而言之
[02:14:00] 只听庄墨韩冷冷说
[02:16:00] 之所以说前四句是好的，
[02:20:00] 不是因为后四句不佳，
[02:24:00] 而是因为
[02:27:00] 这后四句
[02:30:00] 不是范公子写的
[02:33:00] 此言一出，
[02:35:00] 殿中一片哗然，
[02:37:00] 然后马上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02:39:00] 没有谁开口说话
[02:42:00] 范闲假意愕然，
[02:43:00] 却明白了许多
[02:44:00] 事情，倒是平静了下来
[02:47:00] 酒醉后的身子斜斜待在几上，
[02:49:00] 满脸微笑看着庄墨韩
[02:52:00] 几个月之前，
[02:53:00] 林婉儿就说过，
[02:55:00] 宫中有人说自己这诗是抄的，
[02:58:00] 当时自己并不在意，
[02:59:00] 但没料到却是今日爆发
[03:02:00] 郭保坤挑起此事，
[03:04:00] 显然是得了某位贵人的授意，
[03:07:00] 自己入京之后，
[03:08:00] 唯一可以拿得出手，便是所谓文字上的名声
[03:13:00] 若她将自己的名声全部毁了
[03:15:00] 在这样一个极重文章德行的世界里
[03:18:00] 自己只有主动退婚的份
[03:21:00] 范闲听庄墨韩念了前四句后
[03:23:00] 便心下大安
[03:25:00] 看庄大家依然不知大江是长江，
[03:28:00] 便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03:32:00] 如果想指证自己抄袭
[03:35:00] 只有靠自己的学问与清名压人，
[03:37:00] 仅此则已
[03:39:00] 只是不知道，长公主是怎样说动一向名声极佳的庄墨韩
[03:47:00] 许久之后，
[03:49:00] 陛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03:51:00] 要知道抄袭一说，可是极严重的指责
[03:55:00] 如果庄墨韩没有什么凭
[03:57:00] 断不敢在庆国的皇宫里如此说三道四，
[04:01:00] 空口无凭
[04:04:00] 一直坐在范闲身边的礼部侍郎张子乾微笑说道
[04:09:00] 庄墨韩先生
[04:10:00] 一代大家，学生
[04:13:00] 少时也常捧着先生所注经研习，
[04:17:00] 天下间，自然无人敢怀疑先生说话
[04:22:00] 但是事涉抄袭，
[04:25:00] 或许先生是受了小人蒙敝
[04:29:00] 他看了一眼自己上司的公子郭保
[04:32:00] 并不如何忌惮表露自己所说小人是谁
[04:36:00] 庄墨韩抬起头来，
[04:38:00] 满是智慧神彩的双眼里，飘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04:42:00] 这诗后四句，
[04:45:00] 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
[04:49:00] 因为是家师遗作，
[04:51:00] 故而老夫一直珍藏于心头数十年
[04:57:00] 却不知范公子是何处机缘巧合得了这辞句
[05:03:00] 本来埋尘之珠
[05:05:00] 能够重见天日，
[05:07:00] 老夫亦觉不错
[05:09:00] 只是范公子借此邀名，
[05:13:00] 倒为老夫不取，士子看重修心修德，文章
[05:21:00] 辞句本属末道，老夫爱才如命，
[05:26:00] 不愿轻率点破此事，
[05:29:00] 本意来庆国一观公子为人，
[05:32:00] 不料范公子竟是不知悔改，
[05:36:00] 反而更胜
[05:39:00] 范闲险些失笑，
[05:40:00] 心想无耻啊无耻
[05:43:00] 但旁人却笑不出来，
[05:45:00] 殿前的气氛早已变得十分压抑
[05:49:00] 如果此事是真的，
[05:50:00] 不要说范闲个后再无脸面入官场上文坛
[05:55:00] 就连整个庆国朝廷的颜面都会丢个精光
[05:59:00] 天下士子皆重庄墨韩一生品行
[06:03:00] 道德
[06:03:00] 文章
[06:04:00] 根本生不起怀疑之心
[06:07:00] 更何况庄墨韩说是自己家师所作
[06:10:00] 以天下士人尊师重道之心，
[06:13:00] 等于是在拿老师的人品为证，
[06:15:00] 谁还敢去怀疑
[06:18:00] 众官在心里深处已经认定范闲这诗是抄的
[06:23:00] 他的眼神便有些古怪和厌恶
[06:26:00] 但是总不能由着这种事情变成事实
[06:28:00] 毕竟事涉庆国朝野颜面
[06:32:00] 所以皇帝陛下冷冷看了一下文渊阁大学士舒芜
[06:36:00] 一阵尴尬之后，
[06:37:00] 舒大学士为难站了起来，
[06:40:00] 先向庄墨韩行了一礼
[06:42:00] 见过老师
[06:45:00] 这位舒大学士尝游学于北齐，
[06:48:00] 受教于庄墨韩门下，
[06:50:00] 故而以师生之礼相见
[06:52:00] 他此时早就信了庄墨韩所言
[06:55:00] 范闲那首诗是抄的
[06:57:00] 但在陛下严厉目光之下，
[06:59:00] 却不得不站起来替范闲说话
[07:02:00] 老师，
[07:04:00] 范公子向有诗才，
[07:06:00] 便说先前这首短歌行，亦是精采至极，
[07:12:00] 若说他来抄袭，
[07:14:00] 实在很难令人相信，
[07:17:00] 而且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07:22:00] 此时，
[07:23:00] 庄墨韩也已经坐了下来，
[07:25:00] 又咳了两声，
[07:26:00] 温和说道
[07:27:00] 说
[07:29:00] 莫非你是怀疑老夫是在盗用先师之名，
[07:34:00] 舒大学士大汗淋漓，
[07:36:00] 连道不敢，
[07:38:00] 再也顾不得皇帝陛下的阴冷眼光
[07:40:00] 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07:42:00] 此时若再有人置疑
[07:44:00] 便等若是在说
[07:46:00] 庄墨韩乃是无师无父的无耻之徒
[07:49:00] 谁也不敢担这个名声，
[07:51:00] 但皇帝不是一般的读人，
[07:54:00] 他不是淑贵妃，
[07:55:00] 也不是太后，
[07:57:00] 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庄墨韩，
[07:59:00] 所以冷冷说道，
[08:01:00] 庆国首重律法，
[08:03:00] 与北齐那般孱弱模样倒有些区别
[08:07:00] 庄先生若要指人以罪，
[08:10:00] 便需有些证据才是
[08:12:00] 众臣都听得出来
[08:14:00] 陛下怒了
[08:15:00] 万一庄墨韩真的指实了范闲抄袭
[08:18:00] 只怕范闲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08:22:00] 庄墨韩微微一笑，
[08:23:00] 让身后随从取出一幅纸来，
[08:26:00] 说道，
[08:27:00] 这便是家师手，若
[08:29:00] 若有方家来看，
[08:31:00] 自然知道年代
[08:33:00] 他望着范闲，同情说
[08:36:00] 范公子本有诗才，
[08:40:00] 奈何画虎之意太浓，
[08:44:00] 却不知诗乃心声
[08:48:00] 这首诗后四字如何如何，
[08:52:00] 以范公子之经历，
[08:54:00] 又如何写的出来
[08:57:00] 此时殿内只闻得庄墨韩略显苍老而又无比稳定的解诗之声，
[09:04:00] 万里悲秋，
[09:07:00] 何其凉然
[09:10:00] 百年多病，
[09:12:00] 正是先师风烛残年之时
[09:16:00] 独自登高，
[09:18:00] 那滔滔江水，
[09:20:00] 满目苍凉
[09:23:00] 范公子年岁尚小，
[09:26:00] 不知这百年多病何解
[09:31:00] 庄墨韩进说
[09:32:00] 众人愈发觉得
[09:33:00] 这样一首诗
[09:34:00] 断然不可能是位年轻人写得出来
[09:38:00] 又听着庄墨韩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
[09:42:00] 繁霜鬓乃是华发丛生，
[09:47:00] 范公子一头乌发潇洒，
[09:50:00] 未免强说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