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 第135集。
[00:06:00] 范闲当然有银子。
[00:08:00] 澹泊书局，
[00:09:00] 加上抱月楼、
[00:11:00] 六部衙门宫中老戴之流借整风之名捞取的真金白银，
[00:16:00] 加起来已经到了一个很惊人的地步。
[00:19:00] 但要在江南富庶之地，
[00:22:00] 与那些经年大族相比，
[00:24:00] 还是差得远了。
[00:26:00] 不过天下人都知道，
[00:28:00] 范提司家里还有个财神爷父亲，
[00:32:00] 他家管完国库管内库，
[00:34:00] 要说范府没钱，
[00:36:00] 连三嫂子那种角色都不会相信。
[00:39:00] 夏栖飞猜到对方会要挟自己，
[00:42:00] 却没有猜到对方竟然准备帮助自己
[00:45:00] 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00:47:00] 怔怔问道，
[00:49:00] 大人，是说三月内库开门之事，
[00:52:00] 你我都是做实事的人，
[00:54:00] 所以直接一些，范
[00:56:00] 日内库开门定，标，
[00:58:00] 如果在往年，
[00:59:00] 肯定是崔
[01:00:00] 明两家的囊中之物，
[01:02:00] 但今年崔家已经夸了，
[01:04:00] 自然会有大变动
[01:06:00] 夏当家地如果想插一手，
[01:08:00] 就只有这一个机会，
[01:10:00] 不巧，本官今年要主持此事，
[01:13:00] 我会给你入门的资格，
[01:15:00] 足够的银两，
[01:16:00] 接手相关的份额
[01:18:00] 其实范闲手中有笔银子是谁都不知道地
[01:22:00] 这才是他最充分的信心所在，
[01:25:00] 夏栖飞皱紧了眉心，
[01:27:00] 片刻之后应道，提司大人厚情，
[01:31:00] 他没有马上应话，
[01:32:00] 是因为他清楚，监察院是怎样恐怖的一个机构
[01:37:00] 与监察院挂上钩的人
[01:39:00] 往往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赔了进去
[01:44:00] 如果范闲知道他地心理活动，
[01:46:00] 会送他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
[01:49:00] 与魔鬼做交易
[01:52:00] 范闲没有在意对方的退缩，
[01:54:00] 温和笑着，裸地开出价码，
[01:57:00] 说明一下本官需要你做什么。
[02:00:00] 水寨是你的，
[02:02:00] 日后如果成功，
[02:03:00] 明家也是你的
[02:05:00] 甚至我不会直接索取相关收益
[02:08:00] 夏栖飞地眉头皱的更紧了
[02:11:00] 世上没有如此善良的监察院官员，
[02:14:00] 果不其然，
[02:16:00] 范闲喝了一口冷茶之后，
[02:18:00] 很自然地说道
[02:21:00] 该是你的都是你的，
[02:24:00] 但你，这个人必须是监察院的，
[02:29:00] 范闲说完这句话，
[02:30:00] 从怀里取出一块式样看似简单地腰牌
[02:34:00] 轻轻搁在了黑木桌子光滑的表面上
[02:38:00] 监察院四处驻江南路巡查司
[02:40:00] 监司，品级不高，
[02:42:00] 委屈，一个江湖匪首，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
[02:49:00] 还是手握监察吏治之权的监司，
[02:53:00] 傻子才委屈，
[02:55:00] 夏栖飞被范闲开出来的价钱惊住了
[02:59:00] 虽然明知道自己入了监察院之后
[03:01:00] 无论将来执掌明家还是江南水寨
[03:05:00] 再也不可能脱离这个机构
[03:08:00] 将来与内库相关的庞大收益究竟如何分配，
[03:12:00] 依然是监察院
[03:14:00] 哦，
[03:14:00] 不，
[03:15:00] 或许只是范提司私人地一句话
[03:18:00] 能够获得一大批资金，
[03:21:00] 能够拥有暗中的官员身份
[03:23:00] 能够获得内库主理范提司地首肯参与竞争
[03:28:00] 夏栖飞第一次有了信心，
[03:30:00] 斗倒那个锈迹斑斑的大家族
[03:33:00]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不可能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03:38:00] 但他依然有些犹豫，
[03:40:00] 一来是从此以后再难自由，
[03:43:00] 要成为范闲属下一条忠犬
[03:46:00] 对于习惯在江湖上闯荡的他来说，
[03:49:00] 实在不是怎么甘心，
[03:51:00] 而且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范闲，
[03:55:00] 二来监察院的名声实在太差
[03:59:00] 如果自己暗中领了职司的消息传出去
[04:02:00] 就算自己日后权柄重于一方，
[04:05:00] 但这名声，就完全毁了，
[04:09:00] 于是，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04:11:00] 也许是想保留心底犹存的那丝血性
[04:14:00] 有些不礼貌地盯着范闲的双眼
[04:17:00] 大人，
[04:18:00] 草民
[04:19:00] 实在不知，我为何要接受这个交易，
[04:22:00] 噢，
[04:24:00] 夏当家的
[04:25:00] 莫非不想夺回明家，那个本来就属于你的家族
[04:30:00] 据本官所知，
[04:32:00] 明老爷子当年遗嘱里，排头前第一的名字，可就是明青城
[04:39:00] 明青城，就是夏栖飞的本名，
[04:43:00] 他微微一凛后
[04:44:00] 咬牙说道
[04:46:00] 非是草民不识时务，
[04:48:00] 只是报仇有太多方法
[04:50:00] 草民如今沗为江南水寨头领，
[04:53:00] 若要对付明家，
[04:54:00] 有很多法子
[04:56:00] 至于内库的事情，
[04:58:00] 草民或许想的岔了，
[05:00:00] 明家财雄势大，
[05:02:00] 草民怎么可能在明面上斗赢对方
[05:05:00] 范闲眯起了眼睛，
[05:07:00] 笑了起来
[05:08:00] 夜黑风高杀杀人
[05:11:00] 我相信明七
[05:13:00] 你拥有这个能力和决断
[05:16:00] 只是这些年的事实已经证明了
[05:18:00] 你不是这样疯狂的人，
[05:21:00] 要冒着江南水寨覆灭的风险，去火烧明家庄
[05:27:00] 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05:29:00] 就算你真这么做了，
[05:32:00] 那你又如何说服自己
[05:35:00] 水寨兄弟被官府通缉，
[05:37:00] 孤儿寡母在世上流离，
[05:40:00] 这种场景难道是你愿意看到地
[05:45:00] 还是说，
[05:46:00] 你觉得这样的收场，
[05:48:00] 你快意恩仇死去之后，
[05:51:00] 还有脸去见那位将你救活，
[05:53:00] 扶你上位，
[05:54:00] 对你恩重如山的老寨主
[05:58:00]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
[06:00:00] 气势并不怎么逼人
[06:02:00] 但就是这样温温柔柔地说中了夏栖飞的心中脆弱处
[06:07:00] 强大的说服力随着这些分析，开始侵扰夏栖飞地思绪
[06:12:00] 让他的面色黯淡了起来
[06:14:00] 不等夏栖飞回过神来，
[06:16:00] 范闲继续温和说道，
[06:19:00] 夏当家最想要的，不仅仅是复仇，
[06:22:00] 而是要夺回明家
[06:25:00] 然后站在你那位年过半百的长兄面前扬眉吐气
[06:31:00] 如果只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
[06:34:00] 你就不会等这么多年，
[06:36:00] 而且用蛮力行事，
[06:38:00] 江南水寨覆灭，
[06:40:00] 就算你将明家杀地一口不留，
[06:43:00] 那明家又在哪儿呢
[06:46:00] 你要夺回来的东西还会继续存在吗
[06:50:00] 范闲平静看着他的眼睛，
[06:54:00] 站在我的立场上，
[06:55:00] 我劝你不要这样选择，
[06:58:00] 你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目标，就在你地眼前烟消云散
[07:03:00] 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07:06:00] 而且
[07:07:00] 将明家完整地保留下来，
[07:09:00] 想必也是明老爷子的遗愿
[07:12:00] 虽说明家待你实在可恶阴狠
[07:16:00] 但是你的父亲，对你们母子二人并没有什么亏欠
[07:23:00] 夏栖飞沉默地站在原地，
[07:25:00] 一动不动，
[07:26:00] 似乎还在消化范闲的言语
[07:28:00] 这位惯经刀口浪尖的汉子骤然间想到一个事实
[07:33:00] 对面这位年轻地大人，与自己的遭逢有极多相似之处
[07:39:00] 难道他也是在寻求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07:44:00] 比如内库，
[07:45:00] 那原本就是叶家的产业，
[07:48:00] ，要完整地夺回来
[07:50:00] 范闲并不因为他先前的婉拒而恚怒
[07:53:00] 而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思考的结果
[07:57:00] 他对自己地说辞有信心，
[07:59:00] 关键是他对这位明七公子有信心，
[08:03:00] 极其相近的身世
[08:05:00] 让范闲能够尽可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真正的想法，
[08:10:00] 夏当家
[08:12:00] 你要的是明家的产业，
[08:15:00] 而不是几百颗人头
[08:17:00] 夏栖飞在长久地沉默之后，
[08:20:00] 抛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08:22:00] 提司大人，
[08:23:00] 草民不解一事，
[08:25:00] 请讲
[08:27:00] 大人此行，自然是为接手内库做准备
[08:30:00] 崔明二家把持外供渠道已久，
[08:33:00] 与，那方面牵连太深，
[08:36:00] 大人自然是要对付他们
[08:39:00] 夏栖飞强行咽下了长公主三个字，
[08:42:00] 憋的脸都有些红了
[08:44:00] 可是大人为什么如此看得起草民
[08:48:00] 以大人地权势地位，
[08:50:00] 轻轻松松地就摧垮了崔家，
[08:52:00] 除掉明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08:55:00] 大人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件事情
[08:57:00] 而不需要草民出力，
[09:00:00] 范闲摇了摇头，
[09:03:00] 崔家啊，
[09:05:00] 和明家的情况不一样，
[09:07:00] 至于我为什么不出面，
[09:09:00] 是因为我不方便出面
[09:12:00] 不方便三字
[09:14:00] 道尽官场真谛
[09:16:00] 他本身就是监察院的提司，
[09:18:00] 如今又要兼理内库
[09:21:00] 朝廷的规矩严苛，
[09:22:00] 内库只负责一应出产，
[09:25:00] 外销却必须由民间商人投而得
[09:28:00] 于公于私，
[09:29:00] 范闲都不可能站到台面上来
[09:32:00] 所以他才需要找一个值得信任，又方便行事的代言人